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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小学和中学的时候，我的体育成绩永远是全班倒数前两名。小学体育课因陋就简，主要内容只有跑步和仰卧起坐。仰卧起坐是我的相对强项，能及格，但是大部分同学能得满分。跑步是我的绝对弱项，不论短跑还是长跑，从来没有及格过。

小学时，每年学校组织一次长跑比赛，全校学生去包公湖环湖跑一圈，现在回忆起来大概有五公里左右。对我来说，这种长跑超级痛苦，累得难受倒在其次，更难受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最后一个到终点。有一次环湖跑比赛之前，同班的好朋友对我说，根据大家的经验，有人带着跑，速度就会更快，她决定带我跑。她确实带我跑了大半圈，但我发挥很稳定，还是全班倒数第二。

中学时，体育课项目略多，跳鞍马和跨栏之类需要速度的一概不行。跳高和跳远这种需要弹跳力的也不行。篮球，排球，双杠，投铅球之类相对静态的好些，能及格。问题是每次体育考试还是以跑步为主，只能继续保持我永远不及格的纪录。

大学期间，估计因为体育老师掐表比较松，竟然短跑和长跑都及格过。我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具体跑步成绩。上学这么多年，体育考试对我来说都只有两个结果：需要补考，或不需要补考。当然，补考根本没用，谁能在几天内提高速度？

强化训练也没用。初中时参加过学校的体育补差班，练了一整个学期。每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到学校，体育老师骑着自行车带队，让我们在环城路上跑半个小时，还有跑楼梯之类的练习。我每天都准时来，运动量也都尽力完成。一个学期下来，唯一的效果是腿总是疼得打不了弯，速度和耐力都没有提高。我碰到的所有体育老师，关于跑步只有一个极点理论：跑步感觉累的时候，是到了极点，坚持过去，之后就不会累。我对这个理论的评价是，胡说八道。我跑步时从感到累开始，只会越来越累。

我的运动天分差到这个地步，很难理解为什么。老妈上中学时一直是校篮球队的队员，现在走路还是飞快。她深知运动对健康的重要性，对我参加体育活动超级支持。所以我虽然体育成绩不好，还算喜欢运动，只要别跑步。

大学快毕业的时候，跟同学一起去跳操，上瑜伽课，发现我的柔韧性和协调性都还可以。有音乐有节奏的健身操比跑步有趣多了，自此发现了适合我的运动项目。每周去上健身房上两次课，坚持了十多年，只有在国外的时候中断过。运动强度和难度都不大，跳操加跑步机，持续有氧运动两到三个小时。

得益于这些持续锻炼，我的健康状况良好，每年感冒的次数基本上是零。上博期间，去学校的新体育馆零星上过几次国标舞入门班，作为初学者，还被别的初学者问是不是从小就学跳舞。这也是经常运动的效果，保持肢体灵活性。

最大的受益是生娃的时候体现出来的。从老外写的书上看到，运动有利于孕妇和胎儿的健康，也有利于顺产。统计数据显示，专业运动员的胎儿体重更小，生孩子的过程更快。最适合孕妇的运动是游泳和骑自行车，对膝关节的压力小。游泳不会，骑行没条件，我的运动方式简单，每天步行至少两个半小时，从不间断。预产期当天生娃，完全自然顺产，从进产房到孩子出生只用了十五分钟。

这些年也有几次试图跑步，每次都没坚持下来，原因应该是小时候跑步留下的心理阴影。来法国这半年，是我第一次自发的定期跑步。离家几步远有一个空旷的大运动场，碧空如洗，绿草如茵，这么好的条件，实在找不到浪费的理由。刚开始跑的几次，每次四公里，平均每公里6分20多秒，赢得几位朋友的表扬，说跑得好快。我也能跑得快？从此信心大涨。也许因为这些年坚持运动，身体素质在同龄人里还算不错。

现在想来，学校体育课把跑步当成考试的唯一内容并不合理，至少不全面。如果有内容更多样更有趣味的运动方式，不以跑步为唯一标准，我应该不会成为体育差生。即便是跑步，如果有科学的训练，可能我也能有所进步，不会永远不及格。可惜，事实上，我们的体育课什么也没教过，全靠各人自己的运动天分。

无论体育，还是别的方面，每个人的天分都有所不同。教育的目的，应该是发现每个人的特长，培育其优势，让每个人在此过程中感到乐趣。然而，我们经历的教育，更多时候是拿一把尺子衡量所有人，然后给大家贴上优等生或差生的标签。体育课的作用，应不仅是锻炼身体，更重要的是培养学生对运动的爱好和坚持运动的习惯。同理，其他课程，包括历史，最重要的作用应该是让学生形成对思考的爱好和习惯，教什么知识倒在其次。唯有这样的教育，才能让人受益终身，而不是一切努力只为应付过关。

作为曾经的体育差生，很庆幸我并没有放弃运动，且能找到喜欢的运动方式，享受运动本身的快乐。我因为课业成绩好，从来没有受到过老师的批评或同学的歧视，包括体育老师。即便如此，也略能体会到差生的感受。在应试教育的体系下，被当成差生，对自信心的损害，足以带来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