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共计字,阅读时间约15分钟玄机说: 阅读之前先对原作者做个普及: ①大多数人认识恰克是因为《搏击俱乐部》和《肠子》。其实他的第一本小说并不是《搏击俱乐部》,而是《隐形怪物》,编辑们都很喜欢这本书,但是觉得过于“极端”就没有出版。在《搏击俱乐部》出版后,《隐形怪物》才得以出世。②《窒息》是恰克第一本进入纽约时报畅销榜的小说。也是恰克第二本被改编成电影的小说。③恰克的父亲和祖父,都有暴力倾向。他的祖父谋杀了他的祖母,然后自杀。他的父亲离了三次婚后因为偷情被杀,尸体被焚毁。让人想起海明威那句话:“当一个作家最好的条件是有个不幸的童年”。④恰克大学主修新闻专业,他做过犯罪调查记者,所以小说里很多情节都是从现实里来的,他的生活过于精彩,都不用怎么改。恰克出版过三本Non-fiction。⑤恰克小说的中译本并不算特别多,但是比日本多了两倍以上,在日本维基百科里(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的),美国文学的词条下,恰克和品钦这些严肃作家放在一起,被认为是战后美国文学的代表。 我买过《隐形怪物》的英文版,读下来远比翻译后的作品(黄涓芳译本)流畅。恰克帕拉尼克的写作风格本来就十分特殊,对译者的要求很高,这一点我也理解,但真的很影响阅读感受。 你觉得他病态?夸张?很黄很暴力?没开玩笑,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,人们就是这么想的,世界就是这么疯狂。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部分真实,限于经历,专业,家庭,教育,等等。完整的真实就分散在每个人身上与他们彼此间的关联之上。 有人没机会面对真实,有人拒绝面对真实,有人掩盖真实,有人把虚构当真实,把真实当虚构,有人想挖掘真实但是发现找不到。 而恰克真的是经历了太多,只是描述他看见的一部分真实,虽然他自己说“我的所有作品讲的都是孤独者想方设法和他人发生关联”。 今天推荐的文是关于女权和欺凌的,恰克以女性的身份讲述,毫无违和感。请感受他变态的吸引力。 我们有一个小团体,不许男人参加。这是一个只限女性的安全空间。我们这个团体的目的,就在以私密感让女性得到滋养和力量,让女人能在不受评判的情况下自由发言。我们之所以要把男人拒在门外,是因为他们压迫女人。男性的力量会使女性畏缩和受辱,对男人而言,一个女人不是处女就是荡妇。不是母亲就是娼妓。他把自己装扮得像个女人,企图混进来。我们请他出去的时候,他细声细气地要我们叫他“米兰达”。他生下来就是米兰达·娇伊丝·威廉斯。他说完这句话,啪地一声打开了他那粉红色的蜥蜴皮小皮包。他拿出一张驾驶执照。用搽了粉红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把那张驾照滑到桌子这边,点着在性别栏下的“女”字。州政府也许承认他的新性别,我们告诉他说,可是我们绝不承认。我们的会员有很多在童年时受到男人带来的创伤。她们很怕降格到只剩她们的肉体,被当做物品来使用。这些都是他身为男人所无法了解的。他说:我生下来就是女人。团队里有人说:“你能把出生证明给我们看吗?”“米兰达”说:当然不能。另一个人说:你有月经吗?“米兰达”说:此刻没有。他一直玩着围在他脖子上那条彩虹丝带,扭着拉着,装出很卡通化的女性不安动作。他玩披在他肩膀上那条闪闪发亮的丝巾,让丝巾滑到他后面,挂在他两个手肘上。他用手指梳理着两头的流苏。他把丝巾往一边多拉出一点,然后又往另一边拉,他架起腿来,一边膝盖架在另一边膝盖上,然后在底下那条腿再盘到上面来。他把放在怀里的毛皮大衣,折好,再翻过去,他伸出一只手来轻拍着皮毛,五指并拢,指甲上搽着粉红色的指甲油,亮得像珠宝。他的嘴唇和鞋子和皮包,他的指甲和表带,全都是漂亮的粉红色,就像个红发女郎的屁眼。这群人里有个人站了起来,怒目而视。她说:“这有他妈什么意思?”她把她在打的毛衣和水瓶一起塞进她的包里,说道:“我盼今天的聚会盼了一个礼拜,现在全毁了。”米兰达只坐在那里,两眼藏在又长又浓的睫毛下。两眼像浮在两汪蓝绿色的眼影里,他把红色唇膏搽在他的唇膏上,把粉搽在粉上,睫毛膏加在睫毛膏上。他那短罩衫在胸前突起,粉红色绸料似乎从他两点挺突的乳头上垂挂下来,每边乳房大约和他的脸一般大小,都如气球般鼓在他黝黑而结实的胸前。他的腹部露出,又黑又紧,是男人的腹部。就一个谈话团体来说,“米兰达”说他以为大家可以多谈一谈。我们面面相觑。这个愚蠢的男人,这个米兰达,是每个男人幻想成真的那种很样板化的科学怪人:极其完美的一对硕大浑圆的乳房,结实而修长的大腿。那张嘴巴,非常完美的撅着,涂着口红,那条粉红色的小皮裙又短又紧,只能挑起性欲,他说话时的气音像个小女孩或小电影明星,开口时出来的是大量的空气和一点点声音。是《柯梦波丹》杂志上教女孩子让她对话的男人靠得更近的轻声细语。我们只呆坐在那里,没有人说话,没有人分享经验。知道桌子下有根老X,就不可能说实话。好吧,“米兰达”说,那就由我开始说。“米兰达”的头发是美容院梳的那样高,用定型胶水喷得硬硬的,插满了发夹。在职场上有个男人,“米兰达”对他意乱情迷。那家伙却毫无回应。他实在是好可爱的家伙,头发梳得油亮,开一部保时捷的业务员。他已经成家了,可是“米兰达”知道男人都有兽性。有一次下班之后,“米兰达”说,那个人走过来,把手放在——我们都瞪大了眼睛。那家伙把手放在“米兰达”手臂上,问要不要去喝一杯。“米兰达”的手臂很细,没有赘肉,光滑得如同古铜色的塑胶,他叽叽咯咯的笑着,“米兰达”真的发出叽叽咯咯的笑声。他翻起眼睛来看天花板。“米兰达”说那个当业务员的同事和他开车去了一间非常黑的酒吧,那种不会有人注意的——业务员和他聊了一整夜,他说话是典型男人心态,什么都是我,我,我,可以永远讲下去。我们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躲避男人,躲开不肯捡起脏袜子的老公,会打我们、又欺骗我们的老公。因为我们不是男孩而失望的老爸,会对我们垂涎的继父,会欺负我们的哥哥、老板、教士、交通警察、医生。大部分时间,我们是不许打岔的,可是这群人里有人说:“米兰达?”“米兰达”住了嘴。我们告诉他,我们这个团体的目的是“意识抬头”。“意识抬头”根植于抱怨。也就是大家所谓的“牢骚时间”。在中国,在文化DA革命的那几年里,建立起新文化最重要的一部分,就是让人民抱怨他们的过去。起先,他们越抱怨,过去的一切看起来越坏。但是发泄之后,人们就能开始摆脱过去,不停地骂了又骂,不久之后他们那些可怕故事中的戏剧性就耗光了,变得无趣起来,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能为他们的生活接受一个新的故事。继续前进。所以我们才会每个礼拜三到这里来,来这家书店后面没有窗子的房间里,坐在金属制的折椅上,围着一张大方桌。中国的那场革命管这叫做“斗垮斗臭”。“米兰达”耸了下肩膀。他挑高眉毛,摇了摇头,说他没有什么可怕的故事。他叹了口气,微微一笑,眨着眼睛。这群人里有一个说:“那我们就不需要你在这里。”男人为了他们自己的快乐而改变成完美女机器人的想法,每天都有,你在泰国公共场合所看见最美丽的女人,全都不是真的,只是男人弄出来的变态样板女人。“米兰达”说我们太排外了。我们只限女性的活动,绝不希望我们的空间受到压制性的男性阳气的污染。做女人是一件很特别的事,是一件很神圣的事。这不是一个你随便就可以加入的俱乐部,不是打了针雌激素就可以来的。“米兰达”说:你们只需要改造一下,让自己漂亮一点,生活就会变好。男人,他们就是不懂道理。做一个女人,不止化妆,穿上高跟鞋而已。这种性别模仿,这种性别的模拟,是最大的侮辱。一个男人以为,只要他搽口红,割老X,就可以让他成为姐妹。有人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身,另一个也站起了身,两个人开始绕过桌子走过来。“米兰达”问道:她们要干什么?第三个女人站起来说:“来个大改造。”“米兰达”搽了粉红色指甲油的手伸进皮包里,他拿出一小管辣椒粉喷雾剂,说他可不怕那个东西。他还把一个防强暴用的粉红色勺子放在他的嘴唇之间。还有一个人绕开桌子来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,她抓住辣椒喷雾剂的手紧得都发白了,然后有个人说:“让我们看看你的奶子……”在我们这个团体里,没有一个领头的人,提升女性意识的规定是不许插嘴或者反驳。没有人可以质疑另一位成员的经验。“米兰达”那个防强暴的银色哨子从他嘴里掉了下来,他那硅胶整容过的翘嘴唇,撅得犹如一个时装模特在说“哦”。“米兰达”说想必我们是在开玩笑。另一个说:“不是,真的,让我们看看。”在这里,我们全部都是女人。并不是说我们从前没有看见过奶子。有人站得很近,她把手伸向“米兰达”粉红色罩衫最顶上的扣子。那件罩衫是粉红色的绸子的,让他的胸部顶得突出,短到露出了他的腹部,平坦的腹部,悬垂在他系了皮带的裙子上。他那条粉红色的蜥蜴皮带大小跟一条狗项圈差不多。他伸出一只粉红色手把那女人的手打开,因为没有别人再有什么动作,“米兰达”轻叹了一声,在我们所有人的注视下,他自己动手解开了最上面那颗扣子。他粉红色的手指甲打开了下面一颗扣子。然后是再下面一颗。他回望着我们,从一个女人看到另一个女人,最后所有的扣子都解开了,罩衫前胸敞开来。里面是一副纹了玫瑰花,镶了蕾丝花边的粉红色缎子胸罩,他的皮肤像喷修过似的粉红色,如杂志中页大图上那样干净,没有你在真人皮肤上会看见的黑痣或毛发或虫咬的红色痕迹。在他脖子上,一圈珍珠项链直指下面那股沟般的乳沟。胸罩是前面那种有钩子打开的,“米兰达”顿了一下,两手握住钩子看着这些女人。那群人里一个说:“你要打上多少针雌激素才能让你那对保持这么大?”另一个吹了声口哨,其他人也一起吹了声口哨。那一对实在太完美了,两边一样大小,也分得不太开,一看就知道是人工做出来的。粉红色的指甲一转,胸罩打了开来。胸罩掉了下去,但那对乳房依然挺立着,结实而浑圆,乳头指向天花板,正是男人会选择的乳房。有人靠过来,伸出手一把握住。她的手捏住那团肉,抖动乳头,说到:“各位,你们一定得感觉一下——天哪,好大啊!”她的手一齐捏,然后放了开来。又再捏了一下,她说:“就是像……我们不知道……面团?”“米兰达”扭动着想转开身子,他的身体往后贴紧了椅子。可是那双手捏紧了他的乳房,手指抓得紧紧的,而那个女人说:“不要动。”另一个说:“我倒不在乎有这么好的一对大奶子!”想必是硅胶的。另外一双手伸进打开的罩衫里,抓住另一边乳房,揉着,推向上压着那条珍珠项链,让我们看到底下的手术疤痕。“米兰达”坐在那里,两臂再肘部向前弯着。两手仍然分握着两半粉红色的胸罩,拉开来让我们看,他开始把胸罩拉拢,把那对东西关回里面去。有个仍然抓着一边奶子的人说:“还没。”那张驾驶执照仍然放在我们前面的桌子上,在性别栏下印着大大的“女”字。另一个人说:“假乳房不能证明什么。”另一个说:“我老公是胖子,比这更大呢。”有手从“米兰达”后面伸了过来,从他肩膀上抽走了丝巾,把粉红色胸罩往后再往下拉得从他的双臂滑落。他的皮肤发亮,干净得如同他的双耳所带的珍珠耳环。他的乳头是像他那蜥蜴皮的小皮包一样的粉红色。他完全没有反抗。有人把那件罩衫丢到房间的角落里。另外一个人说:“让我们看看你下面。”“米兰达”说不要。我们认为事情很明显,这个可怜、可悲,想错了的混蛋,他在利用我们,就像一个被虐狂在刺激性虐狂。或是罪犯一心想逮到。“米兰达”在求我们给他这个待遇。这才是他到这里来的目的。所以他才会穿成这样,他知道这样超短的裙子,那对像甜瓜一样的大乳房,会让一个真正的女人气疯掉。在这种情形下,不要的意思就是好。意思是,好的,求求你们。意思是说,快点,打开我。“米兰达”说:你们这样做就错了。所有的人大笑起来。我们说女性意识抬头也就是说要认可你的性器官。在以前的别次的聚会中,我们都带着小镜子来,蹲在镜子上。我们会一起观察,研究处女和一个妈妈的子宫颈有什么不同。邀请妇女健康协会的人来演讲、示范保护这片区域。我们也一起去采购情趣用品区研究所谓的G点。稍微推一下,“米兰达”就到了桌子上。即使四手四脚地趴着,他的乳房看起来仍然浑圆而结实,并没有拉长而垂下。拉下六寸长的拉链,他的裙子就滑下了他的臀部,他穿着裤袜:更证明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。我们彼此望了一眼。有个人在这里听我们的命令。我们之中有些受到侵犯,有些遭到强暴。我们所有的人都让男人以眼光加以挑逗,收刮和剥光过。现在轮到我们了,我们却不知从何下手。有人把他的裤袜往下卷,露出他的屁股。另一个人说:“要把腰拱起来。”看到“米兰达”下体的模样,没有一个人觉得吃惊。皮肤太假,女性形状看起来是设计家的手笔,很难登上《花花公子》或《好色客》的杂志。肉不够柔软,颜色太淡,又有动过整形手术的痕迹。我们越看越一致同意那不是真的。有人用汽车钥匙去戳“米兰达”那里,甚至都没有用手指头,有人戳着那里说:“我希望你没有花一大笔钱弄成这样子。”另一个成员说我们应该看看那里有多深。不管他是什么人,“米兰达”现在哭了起来。他所有眼部和脸上画的妆全部由两颊直流向他的嘴角。他几乎全裸,只有拉开的裤袜在两脚的脚踝之间,脚上仍然穿着金色的高跟凉鞋。他的罩衫掉了,粉红色有蕾丝花边的胸罩敞开,挂在两肩,他那结实浑圆的乳房,随着每次抽泣而抖动。他就这样趴在会议桌上,他的皮毛大衣掉在地上,给踢到了角落里。他的金色头发披了下来,发饰早已找不到了。有人叫“米兰达”住嘴,再翻过来。有人抓住了他一边脚踝,有人抓住了他另一边脚踝。她们扭着他的两腿,使他发出一声痛叫,翻过身来。现在他仰卧着,两脚仍然给拉开着,两只金色的凉鞋让两个人分别紧抓着。这不是一个女人,也许是从火星来的外星人,只看过《柯梦波丹》杂志里的女人,而这就是他们所造的。我们指出他的下面想必是由他的XX削整而成。有人说,人工的女阴其实就是把XX割开来往内翻入而制成,用部分会分泌粘液的肠子叠接起让那里有深度。至于宫颈,则是把阴囊的皮废物利用制成。“一点都不浪费。”有人说。有人从她的包包里掏出一只小手电筒来,说道:“这我可一定要看看。”没有人阻止。以前她们一个礼拜又一个礼拜地在这里聚会,谈着自己由于性别没有得到什么工作,谁困于某种人尽皆知的情况下,谁又觉得她的胸部被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或建筑工人的眼光剥了衣服。她们长久以来只是高谈阔论,现在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。这成为一个团队组成的练习。握手电筒的女人,在大家的帮助下把手电筒向前推进。那支手电筒,那支小小的灯泡想必很烫,因为他不住扭动,力气大到得动用所有人才能把他压住,把他的两腿拉开,强迫他张开来给她们看。“米兰达”在桌子上挣扎。那群女人俯在他身上,他的珍珠项链断了,珠子四散滚开,珠子由他的发夹里掉落出来。他的乳房弹跳抖动,两个凝胶的半球。有人捏了他一边的乳头,扭着说:“摇啊摇啊,性感的假货。”另一个人说:“我们只想看你把你的蛋蛋藏在什么地方,婊子。”四仰八叉躺在桌子上的“米兰达”,他哭着想要把两膝并拢来,想转向一侧,把身子蜷成一个球状。“米兰达”在哭着,说:请你住手,好痛。哦,好痛啊。呜——呜。你弄痛我了。那个拿手电筒的女人,她看的时间最长,眯着眼睛,皱着眉头,扭动着手电筒,四下戳着,然后她站直身子,说道:“电池没电了。”她矗立在那儿,低头看着两腿仍然在她面前张开的“米兰达”。那个女人低着头看着桌子上涂抹着化妆品的脸和泪水,散落一地的珍珠,说我们放他走了吧。她吞咽了一下,用眼光扫过桌子上那具躯体。然后她叹了口气,叫“米兰达”起来。起来穿好衣服,穿好衣服出去,出去了再不要回来。有人说搞不好手电筒只是关上了,要求看一看。而那个女人把手电筒收进包包里,说:“不要。”有人说:“你到底看到了什么?”我们看到了我们想看到的东西,那个女人说,我们都看到了。有手电筒的那个女人,她说:“这里刚刚是怎么回事?”她说:“我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步?”没有人说话。 但是大家脸上写着同样的表情,或者她们在寻找同样的表情可以证明:我们今天的聚会很有意义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原标题:斗垮斗臭作者:恰克·帕拉尼克本文选自《恰克·帕拉尼克》作品集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-END- 你也「在看」吗?:)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欢迎转载,转载请注明原文网址:http://www.tbornier.com/zysx/994060.html |